他们说我马甲掉了[修仙NPH] - 你也配
果然话音刚落,身遭压力便是一松。
上首的仙君沉吟片刻,终于点了头。
“好主意。”他说。
青鸾大喜,正要问他些细节,却见那位先同他招了招手。
他呆了呆,再回过神来,惊觉两人已然身在一片漆黑冰冷的湖水旁。
湖畔桃李繁茂,远处燃着一片明灯,灯下约有几十弟子忙忙碌碌,细细瞧去,正是在用那搬山引流之法,将炼好的药液尽数注入其中。
公子远眺了会儿,喟叹道:“‘凤鸣鸾唱,山海来会,三声金响,珠玉天降’——这么多年了,也亏得他们不嫌麻烦,次次都要将这湖变成个药池。”
青鸾谨慎接道:“这漱玉湖足有百倾,若要将之彻底浸成灵池,却是不比明月楼那典仪轻松——光这倾倒药液大约就要花上月余罢。”
公子瞧他一眼:“倒是忘了你常在那边,亦算是此道行家。”
青鸾得他态度突然温和,顿时受宠若惊,直道“不敢”。
公子问他:“那你倒是说说,由你这大妖的眼光看来,这套化药食为灵的法子,于修行又如何?”
青鸾拿不准他态度,不敢开口,见公子许诺“但说无妨”,方才接道:“这般法子一瞧便是人族才能想出的法子,然于我等而言,却是有些多余。”
他觊了下公子脸色,瞧他面色尚可,又继续道:“所谓的修行,横竖便是要修这一副肉身,无论何重境界,皆是为了吸纳更多的灵气。”
“如我等入道之时,第一等重要的便是炼牙铸齿,以口舌为火,以囊胃为鼎,凡是含了那灵力的,莫说草木,纵使金石也需得吃得。”
“同人类这般,用点木石要炼丹,吃点肉羹要架鼎,其炼制途中不知损失灵气凡几,当真是浪费至极……”
青鸾说到兴上,又瞧了眼远处,举袖掩鼻,终于不再掩饰嫌恶之色:“我向来不爱往这处来……这群人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湖里倒,什么隔山香、八角莲也就罢了,如雄黄这般气烈的也加到药里,这味道……真真是讨厌至极……”
说到这里,他忽然收声。
公子问他:“如何不继续说了?”
青鸾直觉不妙,赶紧补充说:“我并无看不起的意思——仙君知我本体,如何能喜欢得了这气味?”
公子点头:“确实,我也不喜欢你现在身上的气味。”
“所以眼下正好,你直接跳下去泡上个十天半月,洗洗这身血腥恶臭,待得时机合适,我再召你出来。”
青鸾惊呆了。
如他这般原身是蛇属的,让他泡在这浸了辟邪灵草的池子里,不咎于让人类去浸那火山岩浆池子。
见他犹豫,公子奇怪:“怎么?刚才是谁说要为我效劳,又说替我探消息的?”
青鸾挣扎道:“非是不愿……只是……只是若非有这换命来的身躯,直入闻天却是有些凶险。”
“如此岂非更好?万一我不小心遭了难,你自是可以好好庆贺一番。”
青鸾骇得扑通跪下,久久伏地,直道“不敢”。
公子终于冷了神色:“那处是什么地方,也由得你这种妖物擅作主张、来去自如?”
“——我再说一遍,滚下去。”
“若非得召,不许出来。”
青鸾还想说什么,公子却已伸手在他额间虚点一下。
他顿时觉出有什么东西自额心灌入,直入口鼻喉舌,再要开口,却已是不能。不仅如此,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双腿也失了控制,半分犹豫也无便朝湖中跃去。
青鸾咕咚一声便投了湖,恍如一颗投入水中的小石子,不过翻了三两道涟漪,就再无动静。
公子看了会儿,待见得一道墨黑的影子无声泛起,又沉沉坠入湖中,方才轻笑一声,举步朝湖对面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他一共迈了三步,前两步极稳,待得第三步时,竟已身处对岸一处桃树之下,再瞧模样,除了双目紧闭,分明已是个望之可亲可喜的少女。
“她”理了理衣衫,轻轻巧巧地朝着热闹处走去,没走几步便被一漱玉的弟子喊住。
“师妹!师……师妹!”喊她的人面色欣喜,“你也是来帮忙的吗?”
“她”面露歉色:“实在不巧,我得了传讯,需要上闻天一趟。”
张师姐苦道:“是啊,前些日子若非有你们炼霓帮忙,这两月的功夫如何能练得出整池的药来?这什么山海之会,当真是再折磨没有,也不知为何回回都放在天玄。”
“她”听了便笑:“兴许就是最后一回呢。”
张师姐吓一大跳,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再看眼前,这喊不上名字的面善师妹已然又行了一礼,轻盈离去了。
张师姐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呆,待得同伴过来催促,方觉出一点奇怪来:
刚才那师妹应当是叫“奉茶”,前些日子和明月楼的起了冲突,但平日为人长袖善舞,故几日下来,已然在这隔湖相望的两峰有了些名气,连她亦因为取药同之有了几面之缘。
可不知为何,方才照面之下,她却突然记不起这师妹的名字,甚至如今回想起来,除了对方唇角笑意可亲,连面容都有些模糊。
然这样的疑惑不过是一闪而过。
张师姐自然不会觉得奇怪,毕竟他们不分日夜地炼药、送液,有些头昏脑涨的毛病亦是再正常不过。
……
洛水知道眼下的情况不正常。
她迷路了。
第三次,她绕了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丛假石下。
她无言地望着从那石缝间伸出的、堆雪砌玉似的梨枝,努力回忆方才自己是怎么绕到此处的——
就在片刻前,青俊本想带她一同去采梅,然到了琼苑还是觉得不妥,只嘱咐她在入口不远处的一株桃树下等着。
她真的只是想试着寻个远离大路的地方,悄悄吹一下那支笛子——好吧,她已经吹了,就一下。
可谁能想,这再转身时,忽就寻不着来路。
一阵夜风吹过,穿过假山的缝隙孔洞,发出幽咽的低泣。头顶的花瓣簌簌落了半枝,很快就将她鞋面也埋了。
洛水赶紧跺脚,生怕当真应了白微那句什么扎在土里充作花肥,可还没动两下,忽然见得脚上多了一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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