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踪 - 第三章 步步求死

    直到将一大半的羊腿都塞进了陆正的肚子里，那妖物这才罢手，将剩下的羊腿随手丢下山壁。山壁下面传来黄羊群被落下的同伴尸身惊动，纷纷发出惊慌的叫声，接着是群羊急速奔跑的声音，它们发现原本将它们震慑的那股气息突然消失了，当即夺路奔命而去。

    定住陆正的力量也同时凭空消失，那妖物冷笑几声，转身走回原来的地方重新坐下，陆正则跪倒在地上，不停地呕吐起来，那满嘴的血腥气让他感觉整个肠胃都要翻出来，眼泪不知不觉便落了下来。

    那妖物看在眼里，声音沙哑的道：“你们修行人号称能入修行劫，破知身劫时能破一切幻感幻受，怎么吃半条生羊腿肉，就让你变成这样？嘿嘿，看来那什么劳什子的修行劫不历也罢，不如你跟我修炼妖诀，纵横自在，无所顾忌，那多快活。”

    陆正听得他的话，悲愤地吼道：“该死的妖孽，你杀了我啊，你杀了我啊！”

    “杀了你？”那妖物啧啧两声，摇了摇头道：“那岂不是太浪费了！我不是对你说过吗，我就喜欢折磨像你这样自以为有骨气的人，一定要把让你跪在我面前求饶，那时候我才会满足。想死？没那么容易的慢慢的你就会明白，死对于你来说，会是多么奢侈。”

    这妖物的声音之中带着丝丝的寒气，越说越让陆正感到惊悚，心里一阵阵的发寒。终于他实在忍受不住，大吼一声，运起一身法力，凝聚于拳，向那妖物扑了过去。浑厚的法力涌动，这一拳产生了千钧之力，就算是一座山，也有可能被这一拳击碎。

    感应到这一拳的威猛，那妖物眼神一变，随即恢复了正常。仍旧坐在那里没动。不闪不躲，看样子丝毫无惧陆正的这一拳。

    这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那妖物胸口，那妖物却好像一点儿也没有受伤，顺势一把捏住了陆正的拳头。陆正反应极快。另一拳横扫那妖物的脑门。却在就快要触及他的脸颊时。又被那妖物一手抓住。

    陆正双手被捉，挣扎不出，那妖物振臂一喝。双手一错，顿时陆正的双臂同时发出咔嚓之声，齐齐折断。陆正惨嚎一声，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那妖物松开双手，陆正浑身一软，身子歪倒在地，呻吟不已。那妖物眼中冒出精光，道：“真是让我意外啊！想不到你身上还有秘密？不过是区区知心境的修为，居然有这么浑厚的法力，刚才那一拳之中的法力，几乎相当于知天境才有的法力了。难怪涤玄览要把拂尘传到你的手上，啧啧，你真的激起我的兴趣了。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陆正嘴角一歪，哼了两声，那妖物见状，出手如电，迅疾地将陆正的下巴扭成脱臼，原来刚才陆正暗暗用力，准备咬舌自尽，却被那妖物发现了。

    那妖物气恼至极，顺手一扫，一股大力击中陆正的脑袋，顿时将他整个人都撞飞出去，在地上连滚了数下。那妖物追步上前，拽住陆正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喝道：“现在可以说了吧，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陆正眼中露出轻蔑之色，舌头一弹，吐出一口血水，喷在那妖物的脸上，那妖物一怔，随即咬牙道：“你真是找死！”抡着拳头高高举起，看样子这一拳就要将陆正的脑袋打烂。

    陆正此时到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明知自己要死，反而暗自庆幸能够逃脱这妖物的魔爪，心中倒有一丝快慰。

    但等了偌久，那妖物高举着的拳头，却迟迟没有落下，又过了一会儿，干脆松开了陆正，站了起来，目光冷冷地看陆正趴在地上，眼中的神色变幻多次，最终哼的一声，飞起一脚将陆正踢飞出去，却不再管他。

    陆正落在地上，肚子被石头擦破，划开了好几道口子。这山壁上的岩石被风沙打磨的极为锋锐，他被踢得在这石头上滚来滚去，现在浑身上下不知道有多少被石头划破的口子，浑身上下渗出了无数鲜血，将他的衣服都尽数染透了。

    身体的每一处都在疼痛，陆正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气，他不知道这妖物为什么在最后关头放过自己，但此时心中却没有一丝的幸存的欣慰，反而有着少许的失望。

    而六识愤愤地坐回原地，在神识之中喝道：“这臭小子真是不知死活！黑甲，你为什么要拦着我杀他？”

    黑甲语气十分惫懒，道：“没有为什么，只是不喜欢看见你在做你想做的事情而已。”

    六识冷笑一声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始终觉得这小子一定是认识你，知道你的过去，指望着他帮你想起以前的事，所以你怕我杀了他？”

    被对方揭破心思，黑甲却丝毫没有慌张，声音之中也让六识感觉不到他对陆正的在意，道：“随便你怎么想，我都无所谓，我只要让你知道我能够阻止你，而且已经阻止了你，那就够了。至于我的心思和目的，没必要告诉你。”

    六识道：“你刚才也一定察觉了吧，这小子身上的法力浑厚的吓人！我敢说所有的修行人之中，在知心大成境界能够有这样的浑厚法力的，只怕只有他一个。”

    黑甲道：“吓人而已，反正你又不是人，也吓不死你。”

    六识微有愠怒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你难道不觉得这小子很特别吗，身怀这样的法力，涤玄览又将道门忘情天的信物交给他，这种种迹象都说明，这小子对道门有着重大的影响，非常值得我们关注。你没看见我刚才已经在问这小子的来历了吗？这不也是你所想要了解的吗？你还有什么不满？别以为只有你能威胁我，真要惹急了我，难道我就不会与你同归于尽？”

    黑甲轻声一笑，淡淡道：“同归于尽？好啊！只是，你会吗？”

    六识被他戳穿心思，一时噎住。

    黑甲又笑一声，继续道：“我的确是怕死贪生，但我已经忘记了过去，有过去才有现在。一个忘记了过去的人，会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活着。这样我就会比你少很多目的，以及求生的意志，相比来说，我的负担会比你少，因此不管怎么算都是只可能你比我更想活下去，因为你还有想要完成的事，因为你有你的过去。”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比你更想活下去。”六识听得黑甲这样说，却是越冷静了下来，他笑了笑，爽快的承认了黑甲所说的，道，“但是你不要忘记了，就无论目的多或者少，哪怕我的目的再多，你的目的再少，只要是有想要活下去念头。这样的念头，只要一点点就足够啦！不管有目的也好，没有目的也好，我和你一样，都想活下去，那我们就是一样的。”

    黑甲悠然道：“你说的一点儿也没错，所以我和你共存在这一具肉身之上，尽管我们的想法相互矛盾，但还是不得不彼此妥协，保持着危险的平衡，不得不说，的确让我感到一丝的刺激。”

    六识道：“这些事我们早有共识，你现在说这些，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还是为了提醒我你和我的相互威胁，让我产生一些顾忌，以便我对你接下来的要求心生妥协？不要再玩这一套了，将你想说的话通通都说出来吧！”

    哪知黑甲却道：“你又猜错了，我并没有任何目的，也没有什么想说的话。这小子的生死，我毫不在乎，当然了，如果他死之前还是这么嘴硬的话，那我们的打赌就是我赢了。从这一点来说，我倒是很希望，你快点将他弄死了！”

    六识气极：“你……”他明知道黑甲是为了激怒自己，也知道他的目的是想要留下那小子的性命，但却不配合自己不说，还总是想尽办法挖苦激怒自己，而自己却总是被他激怒，不由地又是气恼，又是愤怒。

    转念一想，自己这样岂不是被黑甲玩弄于股掌之间，自己的心绪可万万不能随他支配了，当下深吸一口气，道：“好，我不跟你争辩，已经休息够了，咱们也该上路了吧。这小子我也不亲自问他了。要知道他的身份有什么困难，问一下他不就知道了。同在道门，他不可能不知道这小子的身份。

    幸亏他留下这件亲手炼制的法器，可以随时与他联系，我现在就问他一问，若是这小子有用，就带他一起上路，若是没用，那你就没理由再拦着我！”说着，六识手中已经多了一件法器，乃是一件木头雕刻的小仙鹤。

    六识正要往小仙鹤之中注入法力，黑甲却大笑了起来。

    六识停下手中动作，道：“你笑什么？”

    黑甲边笑边道：“刚才看见一个自己找死的笨蛋，所以忍不住笑起来了，你别管我，你继续。”

    六识听他如此讥讽，眉头一皱，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黑甲止住笑声，冷冷道：“什么意思？只怕你联系上他之后，不一会儿就有大批的道门修行人追杀过来，你觉得以我们现在的伤势，能够挡得住多久呢？说你是个自己找死的笨蛋，有错吗？”

    六识听完顿时一阵脸红，自己光顾跟黑甲斗气，怎么忘记了，对方现在前面道路已平，阻碍尽去，最想的已经不是其他，而就是赶紧杀掉自己灭口，不让双方合谋的秘密外泄。还怎么会跟自己在同一条船上呢？除非自己伤势尽复，能够发挥黑刀的最大威力，否则见到他躲还来不及，怎么还主动的找上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