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踪 - 第六章 行非我愿

    六识坐在树下休息，当然不是在定坐行功，而就是在睡觉。妖物与修行人不同，并没有许多复杂的修行功法，而往往都是直接从天地万物之中获取种种生机元气，通过自身肉身就可以直接转化。

    刚才陆正突然进入无我之境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惊动了。虽然在睡觉，但是神识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陆正，而神识感应之中陆正的忽然消失，登时让他惊醒了过来，但还没等他睁眼，陆正又出现在了他的神识感应之中，这小子居然当他不存在，开始从容的捡拾柴火，生火烤肉吃。

    莫非刚才那一下是自己的幻觉，还是因为被涤玄览那杂毛老道封印了半身的缘故？闻到那阵阵诱人的香气，六识忍不住睁开了一条眼睛缝看了看陆正，正瞅见这小子抱着一块金黄流油的烤肉大口咀嚼，吃得满嘴流油。

    六识见陆正烤的乃是刚才吃剩下的那些野兽，看看火堆旁边的尸体，陆正拿在手里的吃的应该是一块狼肉，眼中露出不屑，道：“这种狼十分特别，不喜群居，喜欢独来独往，速度极快，最擅跳跃，身上的生机元气尽数凝结在背上的两道脊肉里面，已经被我吃了，其他部位的肉所含元气极少。而且要从血肉之中补充生机元气，必须就是生吃。一经火烤，元气将会流失殆尽，只会变成一堆废肉，亏他还吃得这么开心，真是蠢货！”

    六识冷笑一声，不再理会陆正，继续闭上眼睛休息。陆正吃完了这块狼肉，差不多正在烤的一块肉又马上要烤好了，这一回却不是狼肉了。而是一头像鹿一样的野兽。这块肉的气味十分特别，一开始烤制的时候，居然散出一股十分特别的味道，非香非臭，却十分刺鼻。陆正几乎就要将它放弃，以为这块肉不能吃了。但他的鼻子之中却分明又感觉到一中特别的香气。

    老师李仪曾经说过，天地之间的可食之物，虽然气味、口感不同，但是只要是真的美味，便会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会有一种属于自身的独特的香气出现。在进行烹调之时，倘若没有逼出这种香味，要么就是烹调错乱，要么就是火候未到，那就绝对不能入口。

    但是倘若一些从未吃过的事物，在烹调之时出现了让人接受不了的味道。但是隐约之中却有着极为特别的香气，那就要仔细注意了，因为那极有可能是天地之间罕见的美味。

    这头像鹿一样的野兽还十分完整，浑身的肉全然没动，因为那妖物吃的并不是它的肉，而是掏出了它体内的一块拳头大小的血呼啦的东西，放进了嘴巴里。随着那妖物不断地咀嚼，有一股奇异的沁人心脾的香气散发出来，十分特别。

    陆正不知道，其实这是头麝兽，那妖物所吃的正是这头麝兽体内的一块麝香。陆正刚才就是被这种香气吸引，因此在烤肉的时候，特地从这麝兽的后臀上挖了一块肉下来，所取的是这头麝兽的后臀肉。

    随着火候不断调整，这块麝兽的肉散发的刺鼻气味渐渐消失，香气越来越纯正。也越来越诱人。这种香气十分特别，仿佛会主动的钻进鼻子里，然后在身体里捣乱，让人产生一种将它吃到肚子里的欲望。陆正一边盯着火候，一边忘情的不停抽鼻子拼命的吸这种香味。嘴巴里流出了大量的口水。

    那六识原本闭着眼睛假寐，忽然连续左右翻了两个身，他被那股香味勾动的不行，恨不得马上跳起来从陆正手里抢过那块肉将之吃到肚子里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努力克制着。

    陆正一颗心都放在这块带着无比特异的香气的烤肉上，也没注意到那妖物的异动，眼见那肉色翻转金黄，肉上冒出了丝丝的油珠子，当即将烤肉伸到火烧得最旺的地方来回滑动两遍。顿时，被猛火逼出的油珠子滴落火堆炸开，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一阵撩人的肉香散逸开来，这块肉已经到了最佳的火候。

    陆正赶紧将肉从火中撤出，再晚片刻，这肉必将因为油珠被逼出太多，肉质变老，咀嚼起来会变得有些柴，那可就非常影响口感了。

    实在是太好吃了！

    刚咬下一口，陆正就忍不住发出了一阵欢呼之声。这块肉外酥里嫩，肉汁包裹在内，而外层则有了酥脆的口感。他这一口咬下，肉上的油珠在唇齿绽放出一股奇异的清香味，而随着牙齿切开肉层，里面的肉汁在他的舌尖炸开馥郁的浓香，而且这浓香竟然能够随着每一次的咀嚼发生不同的变化，让陆正浑身的每个毛孔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这是一种怎么样的美味啊，实在是难以用寻常的言辞去描述。陆正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不断品味这肉香带来的仿佛无穷无尽的重重变化，仿佛他吃的不是肉，而是一团又一团的香气，在他的唇齿舌尖不断地回旋、变化处种种难以想象的美妙滋味。

    陆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下这块肉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吃了几口。受到李仪教诲，饮食之礼，是不可＂yun　xi＂手指的，在李仪的教诲之下他十分注意这一点，但是刚才直到他将沾油的手指上都吸吮了一遍，还是没能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违反了饮食之礼。

    一旁的六识闻着那香气，看着陆正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百爪挠心，忍不住找黑甲道：“你说这块肉，真有那么好吃吗？你看这臭小子那样子，这是疯了吧！啊，他又去烤第二块了！”

    黑甲的半身被封印，自然感知不到这肉香，但是以他对六识的了解，竟然有一块烤肉能让六识作出这样的反应，连他也不禁好奇起来，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滋味，但是他自然不会放过讥讽六识机会：“我可以教你一个办法，你先等他把那块肉烤好，等他准备要吃的时候，你再去抢过来。要是你觉得抢他的肉吃比较抹不开面子，那你就偷偷绕到他的身后，将他打晕，这样你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吃了。”

    六识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真的想吃那块烤肉？我不过是看你那么久不说话，想找你聊聊而已。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想吃那块肉吧，你也跟那小子一样疯了吗？我是谁，我可是……哎，这块肉好像快烤好了！”看了陆正两眼，喃喃自语道：“这小子真不懂事，分明是老子辛辛苦苦搞来的麝兽，倒是便宜了他，也不懂先把烤好的给老子送上来，要是在断慈山那个小妖怪敢背着老子吃独食，哼，这分明是想进老子肚子里逛一逛啊！咦……烤好了！”

    陆正烤好了第二块麝肉，正美滋滋的往嘴巴里送，忽然背后一阵大力撞击而来，手中的烤肉脱手飞出，身子一歪，软软地昏倒在地。那烤肉飞至最高之处掉落，却是没有落在地上，而是被一只手接住，正是六识。

    肉一入手，六识就迅速地往嘴巴里塞了进去，才咬了一口，顿时浑身一颤抖，道：“去他妈的，怎么会这么好吃！”当即毫不停手的大口咀嚼起来，不一会儿便将那烤肉吃得干干净净。

    黑甲这时才反应过来，没想到六识竟然按照了自己所说的，把陆正打晕了，然后才把那烤肉抢到手来吃，顿时让他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黑甲道：“六识，这……这一块烤肉而已，不至于……真有那么好吃吗？”

    六识却不理他，而是自顾自的把整一只的麝兽都提溜过来，拿起一根树枝就照着陆正的样子开始烤了起来，黑甲顿时无语。

    不一会儿，烤肉就开始散发一股刺鼻的气味，六识知道这过后烤肉就会出现香味，因此他耐心的等待着。过了一会儿，果然，那烤肉开始发出香味，正当六识一喜，忽然一阵焦糊传来，他忙不迭地将烤肉移出火焰一看，那肉已经烤糊了，咬了一口，不仅没有半分香味，而且奇臭无比，就连刚才吃下去的烤肉香味都被破坏殆尽，顿时让六识气得把手里的烤肉远远地扔了出去，不停的吐口水。

    六识心里大是不服气，没道理这臭小子烤得那么香，自己烤出来的却是臭的。当下又尝试了几次，没想到一次比一次烤的糊臭，不要说入口，就算拿近来闻一闻，都让他有一种呕吐之感，气得他连那头麝兽一起都给扔得老远。

    而昏迷之中的陆正，则又一次来到白衣人的面前。这一次他却是主动上前给白衣人行了一礼，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师父！”

    白衣人笑道：“看你这个样子，倒是有些开窍了嘛！”

    陆正道：“要是再不开窍，师父您也不会再来找我吧。师父，之前徒儿多有冒犯，还望师父恕罪。”

    白衣人道：“行了行了，什么恕罪不恕罪的，这些话说着没意思。其他的先不说，我倒是想先问问你，你现在入了空门，以后是打算去做个和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