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踪 - 第十一章 亦真亦幻

    陆正好不容易从顿悟空灵口中脱身，实在想不到这干瘦小老头竟然能这样的唠叨，这威力简直跟老师的戒方有得一拼了。他跑得太快，没注意眼前脚下，刚拐进那围墙拱门才跑出两步，心里正暗暗松了口气离开了那老僧，脚下一空，一个跟斗栽了进去，摔得他七晕八素的。

    是谁这么缺德挖了这么深一条沟！陆正气哼哼的从沟里站起来，揉了揉肩膀，这条沟足有一人多深，两丈多宽，而且就横在进了院门口的地方，分明就是为了故意整人嘛。肯定是那干瘦小老头做的，没想到他不仅唠叨，而且还很阴损！亏他刚才还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赚得自己的同情来给他摘桃子。

    “傻小子，人家是故意支开你！”白衣人的声音在心中响起。

    陆正一喜，也以神识在心念之中道：“师父，你能够跟我直接说话啦，不必我再进玉佩之中了？”

    白衣人道：“这倒是一直都可以，只是之前你一直在三山之中，当时涤玄览和莲华不灭都在，我担心他们看出破绽罢了。现在看来，倒是我过于担心了，以后咱们就可以这样直接说话了。”

    陆正道：“这样说哈可方便多了！师父你刚才说谁故意支开我？”

    白衣人道：“当然是那个唠叨的干瘦小老头，傻小子，你心眼太实，人间随意一说，你就屁颠屁颠过来给人摘桃子了。不过他们既然有心要避开你，那自然也会想其他办法把你支开的。”

    陆正有些担忧道：“师父。你说这妖物把我带到大雷音山来做什么，看样子他真的认识顿悟空灵大师，我该怎么办才好？”

    白衣人道：“他们认识怎么样，不认识又怎么样，你能管得了吗？以你现在的神通修为想都别想怎么样。虽说是在天地之间立身，也不仅仅是靠神通法术，也得慢慢从天地万物的生存之道去好好思考。但不管怎么说，你自身的修为也决定了你立足的根基，从今以后我会开始正式的教你修行。”

    陆正道：“这可太好了，师父你要教我的是什么？”

    白衣人却道：“等一等。那边有人过来了。”

    有人过来？陆正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细长高挑之人，头上戴着一顶斗笠遮住了面容，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晃悠悠的从自己眼前经过。他身穿灰布短衫。脚下把鞋跟踩在脚底上。走路的时候就这么拖拉着写字。经过沟前的时候看也不看陆正一眼，就径直走了过去，一副悠闲散漫的样子。

    陆正站在沟里。心道，这人两条腿倒是好长，赶紧叫道：“这位朋友，能拉我一把吗？”

    那人走出两步之后，才停下脚步，似乎想了一会儿，然后斗笠左右微微摇晃了两下，似乎是看见周围没人，又继续拖拉着鞋子往前走了。

    陆正连忙道：“这位朋友别走啊，我在沟里，我在沟里！”

    那人又停下脚步，身子扭转身边的沟里一看，略顿了一顿，似乎又没看见人，便继续向前走去，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陆正叫之不及，心道，这人好生奇怪，也不知道算是看见没看见自己。自从上了这大雷音山，见到的都是奇怪的人。当下只好自己从沟里爬上来，又发现顿悟空灵给的篮子还掉在沟里，正要下去拿，忽然想起自己可是有神通法术的人啊，用御物之力拿上来不就得了。他不由失笑，自己总是在渊无咎、荒未央、涤玄天等一般修行界顶尖高手面前，连施展神通法术的机会都没有，倒是忘记了自己有法术这回事了。

    当下他立即以神识锁定那篮子，要使用御物之力将之提起，不料神识才扫过去，却是空空荡荡，那篮子竟然是不存在的。这可奇怪了，难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但自己分明已经过了幻劫啊，怎么可能还会被幻觉所欺？

    陆正连忙在心中呼唤白衣人，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那篮子真的是幻象吗？”

    白衣人笑道：“傻小子，我就知道你要问我。你虽然过了知身劫，且以元神代替了意识，知道了如何破幻，而且有了破幻之能，但并不代表你就能勘破天地之间所有的幻象啊！只要修为境界比你高，施展出的幻术你一样会沉迷其中啊。只不过你眼前所见却不好说就是幻象，你不妨仔细想一想，你是怎么上山来的。好了，我也不能说的太多，修行之道是你自己的事，我告诉你的终究不如你自己悟出来。”

    陆正回想起自己上大雷音山的情景，那时候自己只是听见六识说到没有佛祖之前，天地之间是没有佛法的，于是心中不禁想要知道佛法是怎么样的，就往山壁前走了两步，没想到却误打误撞上了山。

    莫非是，只要心中想到什么，就可以了吗？陆正看了一眼沟底的篮子，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心中默想自己手中拿着篮子的情景，果然再睁开眼时，自己手中已经拿着那个篮子，再看沟底，那篮子已经消失了。

    这岂不是心想事成吗？这大雷音上果然神奇？陆正拿到篮子，感叹一番，倒是没想到其他，赶紧去给顿悟空灵摘桃子去了。

    这园子极大，满园栽种的都是桃树，横竖成排，一望不到尽头，也不知这桃园有多大。这些桃树一棵棵的枝桠横竖，盘枝虬结，一看就是上了年份的老树，此时上面都挂满了又大又红的桃子。

    陆正在桃树下钻了一会儿，就摘了半篮子桃子，个个饱满多汁，又大又红，叫人一见就想要咬一口吃。这里这么多的桃子，为什么顿悟空灵大师还要问上山的人要桃子吃呢？岂非咄咄怪事？难道是这个桃子有问题？

    陆正提着篮子一边向院子外走去。一边有看着篮子里的桃子，忍不住拿出一个来，摘了树上的桃叶将桃子表皮的毛擦拭干净，放进嘴里咬了一口，正如意料之中的甜美多汁，没有任何问题。

    正当陆正疑惑之时，突然有一个声音懒洋洋道：“喂，你是哪里来的小贼，为什么偷我的桃子吃。”是个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年龄不大。

    陆正一惊。糟糕！这果园是有主人的。这才想起刚才顿悟空灵说的，来这里摘桃子千万不要说是为他摘的。这下可好，不告而取，还被抓个现行。陆正赶紧循着声音的来处张望过去。不远处。有一个小山坡在桃园之中突兀而立。小山坡上有一块大岩石，大岩石上面坐着一个戴着斗笠的身影，却是背对着自己。

    这不就是刚才从沟边经过的那人吗。没想到居然是个女子，那可长得够高的！陆正赶紧提着篮子在桃树下钻来钻去，走到那小山坡前，道：“请问您是这桃园的主人吗？实在对不起，我来摘桃子没跟你打招呼，在此向您赔罪了！”

    “赔罪就不用了，你赔我这一园子的桃子就好！”那戴着斗笠的女子一直没有回头，语气之中说不出的一种懒散味道。

    “一园子的桃子？可是我分明只采了半篮子，而且只是吃了其中一个，只咬了一口而已，为什么要赔你一园子的桃子？”陆正皱了皱眉，看来这女子十分霸道啊！

    那女子仍不转身，有一缕淡淡的青烟从她身前飘起，散发着一种特殊的淡淡的香味。陆正一瞧，却是那女子右手上拿着的一个草叶卷，淡黄色的草叶有一掌多宽，被紧紧卷成一卷，点燃了其中一端，那香味正是从那草叶卷上发出的。

    那女子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转头看看园子里的桃树就知道了。”

    陆正转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只见四周桃树上，原本结满的桃子此时竟然都不翼而飞了，只留下空空的树枝和桃叶。怎么会这样？陆正赶紧跑上小土坡，站在大岩石旁边向远处看去，入眼满是桃叶的绿色，看不见一个桃子。这满园的桃子竟然都在刹那之间消失无踪了，低头一看，自己篮子里也是空空如也，半篮子桃子也不见了，唯有剩下手中被咬了一口的桃子倒还是在。

    陆正看着园子，呆呆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些桃子都去哪儿了！”

    那戴斗笠的女子问道：“你刚才吃桃子了？”

    陆正拿起手中被自己咬了一口的桃子看了看，道：“我就咬了一口！”

    那女子道：“那就对了，这园子里其实只有一颗桃子，被你摘下来咬了，其他的桃子自然就不见了。”

    世上还有这样的事，陆正不及想其他的，急忙道：“那还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吗？这桃子摘下来，恐怕是安不会去了，而且还被我咬了一口！”

    那女子却沉默着没有回答，她背对着陆正，看样子似在看着远处，周身淡淡的青烟缭绕，散发一股极为柔媚好闻的味道。

    陆正忍不住问道：“请问你在干什么？”

    那女子似乎被这一声询问惊扰，回了神道：“哦，在看风景啊！”

    陆正一愣，顺着她所望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是白茫茫的一无所见，又道：“呃，不好意思打扰你看风景，我是想问问那这桃子该怎么办？”

    那女子慢悠悠的转过身，抬起头看了陆正一眼，四目交接，彼此看清面容。陆正见到了那斗笠下一张有生以来见过的最为淡然从容的脸。这女子五官十分柔和，眼睛之中却有着一种耐人寻味的情绪，似忧愁，似乎困惑，更衬托他一身别样的气质，但即便是如此近距离的四目相交，仍然让陆正觉得她的眼光投到了别处。

    她的将右手拿着那燃着的卷草叶换到了左手，道：“是老猴子叫你来偷桃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