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踪 - 第二十一章 其母何怙

    陆正看清楚那婴儿手中的玉佩，虽然大部分还在紫嫣腹中的胎儿手中握着，但仅从露出的部分来看却像极了自己一直带着的那块玉佩。一瞬间，陆正的心仿佛被一支利箭穿透了！他的心中激荡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几乎将他所有的意识都吞没了。

    他的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这样的声音，莫非，莫非自己就是那个婴儿？这就是自己出生的场景？这么说难道这个紫嫣姑娘就是自己的母亲？自己由始至终所见她遭遇的一切，都是自己出身之前的情景？

    想到这种可能，陆正整个人呆住在了那里。他没有注意到，那虚空中的一面面镜子也随着他的停滞而停顿了，没有再继续。陆正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苦苦寻觅了那么就的身世之谜，竟然会在这大雷音山，如此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而且是以这样一种再清晰不过的方式展现在自己的眼前。让自己看见自己的出生！难怪难怪，难怪自己一见到那个紫嫣，就觉得有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这根本就是母子之间心意相连的缘故。

    苦行僧没有骗自己，果然这块玉佩能够帮助自己找到父母。如果不是这块玉佩，即便是看见了刚才的场景，他也不会去想那婴儿有可能会是自己。略微回过神的时候，陆正想要掏出胸口的玉佩，但是双手却还被黏在岩石上，着急之下他正要叫那斗笠女子帮忙，但转念之间却又放弃了拿出玉佩的想法。从小到大，这块玉佩不知道被他的手指抚摸过多少次。其实不必掏出来，他也对自己的玉佩的每一个细节都一清二楚。

    但在一念之间，陆正却又生出一种担忧来，那个婴儿真的是自己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自己后来会被遗弃在街头呢？为什么母亲会不要自己呢？还是说这婴儿根本不是自己，只是这块玉佩在机缘巧合之下流了出来，落到了自己父母的手中而已？还有最关键的，自己的父亲到底是谁？

    无数的疑虑和困惑，让他有着种种的怀疑。种种念头在一瞬间涌上心头。唯一的办法自然就是继续看下去。于是，陆正迫不及待想要继续看着镜子之中的画面，就在他这个心念一起的刹那，虚空之中的镜子刚好开始活动起来。镜子之中还是紫嫣所见的婴儿的场景。但是就在镜子动起来的刹那。镜子在虚空之中破碎、消失。

    陆正没有感觉奇怪，因为这代表刚好那面镜子之中所展示的一切已经结束，所有的内容会在下一面镜子之中继续。果然。下一面镜子紧跟着展露在了陆正的眼前。陆正知道，这一面镜子之中所展示的一切，就能让自己搞清楚自己的身世之谜。

    镜子之中的情景，却是紫嫣已经生下了孩子，她生下来的果然是一个男孩。陆正首先松了口气，如果是女孩子，那就肯定不是自己了。

    此时孩子被放在床上，媃儿正在逗弄他玩耍，而紫嫣和紫嫣的母亲则是在一旁笑盈盈的看着，一家人不时的发出一阵欢笑。紫嫣的母亲看起来很是高兴，跟紫嫣一起说着这孩子多么多么的乖巧，跟她们姐妹两个小时候调皮可完全不一样。

    那孩子的个头比一般刚出生的孩子显得要大不少，头顶上已经有些黑发，而且相比一般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来说，他显得十分安静，就这么乖乖的坐在床上，两只眼睛扑闪扑闪的，似乎在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而陆正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胸口的那块玉佩。此时那块玉佩被一根绳子穿了，就挂在他的脖子上，上面六条龙纹清晰可见，与他的那块一模一样，不差分毫！

    陆正见到此几乎再无任何的怀疑，这个孩子就是自己没错，紫嫣就是自己的母亲没错！他的心中顿时涌起一种奇异的情感，心意之中的七情一时全部涌动起来。他看着镜子之中的自己，看着围绕在自己身边的那些亲人，眼角不觉早已有了泪花。尤其是那个人，那个人娴静无比的女子，那个叫紫嫣的女子，就是自己的母亲啊！

    原来自己的母亲长得是这样的漂亮，是这样的温柔，陆正的一颗心突然好像融化了一般，此时再看紫嫣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都有了无穷的孺慕之情。而看见了自己小时候的情景，不禁又觉得有些好笑，也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认定了那就是自己的缘故，陆正现在越看那孩子的眉眼，越是跟自己像极了。

    而陪伴在她身边的就是自己的外婆了，还有那媃儿，自己应该叫她姨母了。只是，呃，这个姨母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啊！只见床上的孩子肉嘟嘟的脸上原本是一脸的淡然，但此时却因为不断被媃儿掐着，露出一丝的不耐烦。但始终没有反抗，只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着实可爱无比，让媃儿不停地逗弄他，一个劲地想把他逗哭或者逗笑。陆正看自己这个姨妈，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紫嫣的母亲见媃儿不停的揉捏孩子的脸，有些心疼的喝止了几次，媃儿却玩得不亦乐乎，哪里肯罢手。最终那孩子忍耐不住，伸出小手拨开了媃儿的手，然后跟大人一样用一种对待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媃儿，然后伸出手来摸了摸媃儿的头发，叹了口气。

    媃儿被孩子这举动给震惊了，转过头对着紫嫣和母亲道：“你们看见了吗？他……他居然叹气了！”

    陆正也看得十分吃惊，自己这才多大，怎么会做出这种成熟的举动，好像这幼小的身体里，却是有着另外一个人一般。他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紫嫣的母亲和紫嫣也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面容。紫嫣的母亲到底年纪长些，首先回过神来。叹气道：“看来这孩子真是不一般，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选中了你的肚子来到这世上。”

    紫嫣握住她母亲的手，道：“孩子这么可爱，我们就不要再想其他的了。对了，爹爹他，仍旧是不肯来看看孩子吗？”

    紫嫣母亲尚未回答，媃儿在一边已经叫道：“他才不会来哩，你没看见他听见你生了孩子之后的那张脸。”

    紫嫣的母亲却喝止了媃儿，对紫嫣道：“你别听媃儿胡说，你爹看着是一脸臭脾气。但他心里其实比谁都高兴。虽然你也说了这孩子不是白狼的。但是在看见这孩子前的每天，我都担心你生出一个小狼崽子来，要真是那样可是怎么办才好，你今后可怎么做人。

    不只是我。其实你爹爹也是跟我一样的心思。只是嘴上不说罢了。从前他是糊涂。有些对不住你的地方。但后来我看他也想明白过来了，只是抹不开面子，你还不知道吧。他可是偷偷来看过你好几回了。只是我估摸着他不敢惊动你！”

    媃儿道：“爹爹来看过姐姐了？我怎么不知道！”

    紫嫣的母亲笑道：“你才吃了几年的饭，能知道什么。”媃儿对她母亲做个鬼脸，也不做声了，又开始继续专心逗弄孩子。

    紫嫣的母亲继续道：“你爹爹现在也想通了，人活一辈子，吃到嘴里的是苦还是甜，只有自己知道，哪里用得着去管别人怎么看，人家的眼睛里啊，是好是歹什么都有，唯独看不见就是你。”

    紫嫣道：“您别说了，我都明白的，其实我心里早不怪他了。他来了几次，我都知道。只是他不开口，我也不好意思招呼他。要是他能来看看孩子，我也是高兴的。”

    紫嫣的母亲当即拍手道：“这就对了，都是父女，哪有隔夜的仇呢，一家人和和睦睦，那样多好。”然后又冲着门外道：“你还不快进来，看看你的外孙子。我都跟你说了，你自己的女儿哪会真的恨你一辈子！”

    紫嫣的爹得早就在屋子外面，紫嫣却是早就看见了，但媃儿一听，却感意外，道：“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好了……哎呦，孩子呢，孩子怎么不见啦！”她前半句话还是惊喜，到了后半句却是惊慌至极，声音十分尖锐刺耳。

    紫嫣和她母亲二人，正把目光迎着门口转进来的紫嫣爹爹，闻言赶紧转头一看，只见床上空空如也，孩子已经不见。紫嫣吓得魂都飞了，身子一软，一下子就晕过去。紫嫣的爹爹见此变故，当即迅速上前一步，抱住了女儿，免得让她摔倒在地，同时急忙问媃儿道：“怎么回事，孩子怎么不见了？”

    媃儿吓得几乎快要哭出来，支支吾吾的好容易才说清楚，刚才她跟逗着孩子玩，听见母亲说话，就微微偏过脑袋来搭了一句话，没想到眼角余光却看见孩子不见了。她以为孩子掉下床了，赶紧上下一看，却发现哪儿也不见孩子，这才慌忙喊了出来。

    好端端的孩子，怎么会在一家人眼皮底子下面不见呢？紫紫嫣母亲急得里里外外，屋前屋后一通瞎找，自然是一无所获，当场急得哭了起来，媃儿受到感染也是哇哇哭个不停。只有紫嫣的爹爹镇定一些，喝止她两个的哭声，将怀里的紫嫣放到床上，小心的把她拍醒。

    紫嫣一睁眼，第一句话就问道：“孩子呢？”

    紫嫣爹爹忙道：“孩子，你先不要着急。孩子是在咱们眼前不见的，里面一定有古怪，不是我们能找到的，你赶紧把那白狼叫过来，现在只有它能够帮我们找到孩子了。”

    紫嫣一听这话有理，连忙大声叫着白狼。白狼应声从远处奔来，冲着紫嫣大叫几声，好像是在说什么。紫嫣爹爹问道：“它说了什么？”

    紫嫣脸上露出一丝绝望，带着哭音道：“它也是在问我孩子去哪儿了！”紫嫣爹爹一听，道：“糟糕，它也不知道，那赶紧跟它说说，看它能不能帮我们把孩子找回来！”

    紫嫣连忙把事情跟白狼说了，白狼听完，冲着紫嫣叫了几声，好像是在安慰她，随后立即转身就走。一家人坐在屋子里愁眉不展，提心吊胆的等着白狼回来。

    等着等着，一家人谁也没有说话，原本想着共聚天伦，没想到却发生了这样离奇的事。紫嫣的母亲紫嫣，不住的安慰，媃儿吓得在一边不敢说话，而紫嫣的爹爹则是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十分焦急。

    突然紫嫣哇地一声哭出来，把几人都吓了一跳，只听紫嫣悲伤不已的叫道：“老天爷啊，既然你已经把这个孩子带给我，又为什么无缘无故把他给带走啊！娘啊，我的命好苦！”她已经隐隐预感到，白狼是找不回这孩子了，只怕自己是永远见不到这孩子了。这一声喊出来，却是伴随着一口血喷了出来，尽数喷在了墙上。

    紫嫣的母亲等人吓了一跳，连忙过来好言抚慰，让她继续在床上躺着。媃儿却大叫一声：“姐姐，你的头发！”紫嫣的母亲和爹爹循声看过去，都是又惊又痛。

    陆正在镜子看得清楚，那孩子好好在床上，突然胸口的玉佩一闪，瞬间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了。而紫嫣大叫一声，喷出那口血之后，原本漆黑乌亮两鬓的头发瞬间变成了白色。

    眼见这一切的陆正，心中一痛，忍不住叫出来：“娘！”

    ps：对这几章说两句，也许有些书友对这几张会有些意见，我为什么去用这样详尽细致的笔触去刻画这样一件事。两个原因，第一是主角的出身，带着很多伏笔。第二是主角在幻心大阵之中，此阵如何让人沦陷，以后的玄妙慢慢写出来，这是必要的一些刻画。第三也是我在刻画人物的时候，想要去通过这些情节，表现一些人心的东西，最近的标题化用了一些诗经的句子，表达人心兴起。为什么不写白衣人，因为在此阵中，白衣人无法产生对陆正的影响。一路走来，陆正始终是半个旁观者，这是他的性格和遭遇互相决定的，而从见到了自己的出身之后，他应该慢慢的觉醒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