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踪 - 第十六章 观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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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正为什么会突然向红衣人询问蚩尤是谁?其中理由很简单,既然如今人妖之劫再临,而白衣人师父又是圣宗的残念,那么很有可能就意味着一件事,当初圣宗并没有杀死蚩尤!

    这也很容易理解,蚩尤乃是混沌之气化生的第一妖物,号称万妖之祖,当然不可能那么简单就死。但问题的重点是为什么三千年来都没有听说蚩尤再现的事情呢?其中关键当然应该就在无极大阵之中发生的一切。随便一猜也能猜到,不管是被封印还是被镇压,或者是因为其他的可能,总之不外乎应该是因为圣宗的缘故,而为此恐怕圣宗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也就是圣宗为什么会转世成为自己的因果。

    这一点几乎是不用想就能猜测到的,至于具体细节是怎么一回事,就不可能靠猜的了,需要到无极大阵之中一看才知道。不过当陆正想到这些的时候,还想到了一件事。既然圣宗转世成了自己,那蚩尤呢,他又去了哪儿?陆正当然不知道蚩尤去了哪儿,但是有一样事情他是知道的,那就是天地遇劫,人妖之乱即将再现天地,自己也因此成为了天地之主。断慈山再起妖物,最有可能带领这些妖物来$毁天灭地的是谁,不用说也知道,当然是蚩尤!

    白衣人师父既然是圣宗的一缕残念,当然最为了解蚩尤,但是他却没有对自己提起过这件事,甚至只是强调了人妖之战,却根本不提蚩尤,这是为什么呢?当然不会是没有必要,也不可能是什么无关紧要,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白衣人师父觉得对陆正提起蚩尤。并不是一件好事。甚至于在刚才,当他得知了自己并没有看完无极大阵之中发生的一切后,竟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好像并不是十分希望陆正知晓之后发生的事。

    无极大阵之中接下去会发生什么?陆正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多么聪明,而且还经常被人称为傻小子,但事实上他从来不会觉得自己真的是个笨蛋。圣宗既然能够弭平妖物之乱。可见修为之高,绝对有着和蚩尤相斗的能耐。既然圣宗都转世了,那么蚩尤有没有这样的可能呢?

    按理说,混沌之妖是不死之身,虽然有死,但是死而复生之后还是原来的样子,不会有什么变化和改变,这与轮回受有是完全不同的。只是这原本十分确定的事情,在这时候却有了一重变数。也许蚩尤也有可能转世,就算不是如凡人一样的轮回身,说不定也有可能是另外一种的真灵历世。之所以有这样的猜测,都是源于玄黄。因为他本身也是作为妖物,而自称有了诸法不及的境界。如果这是真的话,那蚩尤转世,也未尝不是没有可能的!

    假设蚩尤真的转世的话,且不说是真灵历世。还是入轮回身。接下来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如果蚩尤转世了。那么他会是谁呢?

    陆正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是因为他心中已经有了怀疑,他怀疑蚩尤的转世之身,是自己熟悉的人。的确也是如此,如果没有这种猜想,陆正也不会向红衣人问出那样的问题了。那么陆正心中怀疑的蚩尤的转世之身可能是谁?从红衣人的反应来看。应该是已经知道了陆正心里的猜测,而且是给了陆正以肯定的暗示。这才让陆正坚定了回复圣宗之身的决定!

    蚩尤再转之身是谁?陆正想到那个身影的时候,原以为自己会有惊慌失措或者是抑郁无奈的心情,但事实上他却发现自己的心如月光之下的湖面一样,清灵通透。出奇的平静,甚至没有一丝的波澜。这时候陆正才意识到,当红衣人师父证实自己心中猜想的刹那,不过是让自己看见了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猜想的源头,因为一切的真相,早就在自己的内心,那看似的无知,不过是不愿面对产生的自欺的伪装!

    言无遮言,行无遮行!原来这句话在知命境的意义竟是这样,一切的命运,都是因为自己是自己,修行人要面对的不是命运,而是在有所遭遇之下的自己!

    再入无极,陆正仍旧还是陆正,但陆正似已不是陆正。此时的心境是不曾有过的,不是清明,也不是迷惘。不是清明,却比所谓的清明更明白自己该做什么,这一念之身中仿佛打开了另外一只眼睛,注视着自己的一言一行,看见自己在天地之间的位置。不是迷惘,却比所谓的迷惘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沉痛,这沉痛好像是有一根刺不断地深入自己的心中,不管自己用尽了任何的方法,结果都是徒劳。这根刺的那个遥远的终点虽然清晰,却好像永远无法到达。让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根刺继续钻得更深,进入自己都感到惊讶得深处!

    更奇怪的是,这沉痛之刺想要到达终点,却又恰恰是那清明的源头,是他看见自己在这天地之间的位置。陆正很自然地想起了在日月庐时,老师李仪曾经教给他的一句话:“人在天地之间,一则以喜,一则以惧!”

    类似的话,荒未央和三十二相在冰雪原上也曾说过,那是在三十二相以大自在感应密咒激应万物感应,重现莲华尊入灭的幻象之后。不过荒未央说的是“在天地之间为人,真实的滋味,就是喜忧参半。”而三十二相说的则是“在天地之间为人,真实的滋味,就是悲欣交集。”当时荒未央还感叹陆正不在,评说陆正琴音有哀乐相生之妙,言语之中颇为惋惜。只怕双方都想不到,陆正会在这时候说出这么类似的一句话。

    当陆正再入无极大阵之时,大阵之中仍是他刚才出阵之时的模样,天妖蚩尤和地妖烛九阴都静止在阵中不动,就在他进入的刹那,一切才开始重新动了起来。只见蚩尤和烛九阴神色之中都有一份戒慎,显然是因为即将入阵而来的玄妙初和昙华藏。

    大阵之中无时光,不知道过了多久,似是极短,又似是极长。正当陆正发现在这阵中时光的长短只是自己心念的变化之际,就在他的身边一丈之外,一个乌黑的刀尖突然出现在了阵中。烛九阴轻声一喝:“来了!”

    只见刀尖微动之际,两道光华出现在了无极大阵,光华散去之后显露的是一高一矮两个人影。那个子高的是个光头和尚,眉眼刚毅,身披大红袈裟,气势巍然,手持一柄黑刀,正是刚才钻进阵中的刀尖。另一个个矮小的乍一看像极了是个孩童,两条眉毛极淡,但眉毛下面的一双眼睛却明亮的仿佛可以看穿一切,更带着一丝说不尽的古奥沧桑。他的手中所持乃是一柄银丝拂尘,而头上则是一支碧绿的龙形玉簪。他们二人一现身,就正好站在陆正的左侧,从位置上看,如果陆正真的是在无极大阵之中,那三人就正好在一起站成了一排!

    两人刚一现身,蚩尤的目光便扫了过来,因为站在同一处的缘故,陆正恍惚之间被两道目光扫了一下,虽然知道不是针对自己而来。但是感受到这两道目光的时候,陆正仍旧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眼前的蚩尤与之前又有所变化。原本那种犹如无尽塌陷的虚空之感在这一刹那完全地展露了出来,只要与他的目光一触,便觉自己跌落无底深渊、元神就要沦丧崩溃。

    不过是看见幻影便是这等感觉,真不知眼前当初真的在无极大阵之中面对蚩尤的玄妙初和昙华藏又是什么感觉。不过此时看来,两人的脸色都十分自然。毕竟是面对传说中的人物,陆正还是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只见昙华藏目光淡然,面含愠怒之色,一身气势撑天拄地,昂然之姿,令人一望而生敬畏之心。

    至于玄妙初则恰恰相反,他既是幼童形貌,一身气机也是柔和纯粹,天真流露,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杀机,脸色更不见有一丝的紧张,反而是在嘴角眼梢之处,隐含笑意,令人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两人各自是佛道第一人,身入无极大阵,面对眼前的蚩尤各有不同的态度,但相同的都是不见半分惧意。以两人的修为境界,也浑然不受蚩尤一身气势的影响。对峙片刻之后,还是玄妙初首先开口说道:“昙尊,看来你我二人是中计了。本来还以为是他们两个已经是两败俱伤之局,没想到却是天妖不惜自损设局。能让堂堂天妖不惜以本命心头血为诱饵,就算是中计,我们两个也应该认了!你说呢?”

    原来刚才蚩尤喷出的那道红光竟是他的本命心头血,陆正顿时恍然。蚩尤之所以这样做,一定是为了让玄妙初和昙华藏以为自己已经被玄黄所伤,不得已吐出了本命心头血。本命心头血喷出,对神通修为耗损极为厉害,蚩尤虽是混沌之身并不惧死,但神通法力减弱却极容易为人为制。他既吐出此血,那表示玄黄一定将他伤得极重,而要造成蚩尤如此之上,玄黄也一定吃亏不小,正是玄妙初和昙华藏所期待的两败俱伤之局,自然能够将他们引来。

    两人一入阵,不见玄黄,智慧如玄妙初自然瞬间明白了一切。昙华藏听了他这话,手臂一阵,受伤黑刀颤动,沉声道:“那就打吧!”说着,举起黑刀,遥指天妖蚩尤!

    这位佛门第一人竟是一句废话没有就要动手,蚩尤被他黑刀一指,顿觉一身变化难动,他心知黑刀厉害,赞叹道:“好刀!本座看上了,昙华藏你可得好好握住它,不然本座就要将它拿过来了!”

    昙华藏看来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听了蚩尤的挑衅,也不从言语上争锋,喝了一声,举起黑刀就向蚩尤劈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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