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踪 - 第四十九章 释妖

    一切都出乎金刚神所预料的顺利。原本嗔心和尚得了金刚神的命令，还担心如何才能骗得陆正上山而不起疑呢。为此事还精心准备了一套说辞，刻意显露针对金刚神之意，一为引诱，二来也是试探。哪曾想陆正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应允了，答应之爽快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他还曾一度以为陆正有什么阴谋，暗中观察戒备了许久呢。直到一路行来佛山，途中既没有出现任何阻碍，也没发现陆正有什么奇异之处，这才放下心来。

    等到来到佛山之下的光明净土之后，嗔心和尚按照之前所商定的，便没有带领陆正上山，让他直面小心大师。如此一来，陆正要上佛山，必依缘法而发愿。而最终这位天地之主果然发出大愿，让佛山出现在了天地之间。

    ≈nbsp［ ; 陆正刹那之间明白了前后始末，但自问却并不后悔。就算是自己当初知道了这一切都是黑甲的圈套，为了心儿，他也不得不来。只是想到自己被黑甲如此利用，心中一阵一阵地难受，好像有一道看不见的烈焰焚烧他的心，让他倍感煎熬，再也无法安立一侧。

    “九哥！”陆正轻轻叫了一声，同时左脚探出，向前跨出了一步。

    赤灵见状大是担心，赶紧大吼了一声，张口咬住他的衣角。陆正听得豹子吼，转身用手在赤焰豹头上摸了摸，安慰了几句。赤灵无奈，只好松开了嘴巴。陆正则再次转身直视黑甲，刚才那一声呼唤，唐小九并没有回应，于是他又叫了一声：“九哥！”

    陆正的声音，与在人间青龙寺城隍庙中做小乞丐的他。在叫同样还是小乞丐的唐小九时所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是只有陆正才会这么叫，唐小九才听见过的声音。但是这第二声，黑甲仍旧沉默不应。不仅不应，简直就是丝毫不为所动。

    场中一片寂静，几十双眼睛都落在他们的身上。小鱼眨着眼睛，不解陆正为什么要这么叫黑甲。想要开口询问，却被荒未央用眼色制止，只好退在一边看个究竟。

    “九哥！”陆正又喊了一次，向前迈出一步。他每次喊一声九哥，都会向前迈出一步去接近黑甲。到此为止一共喊了三声，也走出三步。但这三步的距离却不是寻常的三步，在陆正第三步落地之际，身形已经落在了黑甲的前方，双方相距不过一丈之距。正站了一个对脸。

    三生九哥，黑甲一声都没有回应。不过陆正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让他再也无法回避。黑甲终于不再无视他，四散的目光收拢，从面甲的两个眼孔中透出，跟陆正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黑甲的目光顺着陆正的目光进入他的眼睛，直视其目光尽头的心，一览无遗。黑甲似有所见。鼻中冷哼一声，满是讥诮。

    陆正的目光虽然也落在了黑甲身上。但是他却发现自己的目光并没有交上黑甲的目光。黑甲的目光居然避开了他，整个身影虽然近在迟尺却显得飘忽不定，如烟如雾，不真不幻，毫无实质之感，再加上那一声冷哼。让陆正感觉分外不悦。双方对峙了一会儿，四周也一直没有人打扰。

    终于还是陆正先开口了：“是我错啦，我该叫你黑甲！”

    黑甲淡淡一笑，态度倨傲，应了一声：“天地之主。”

    陆正一咬嘴唇。道：“还记得你曾经说过，要做天地之间第一坏的人，这样就没有坏人能够欺负你了。现在看起来，你是做到了，只不过唯一的区别的是，你已经不是人，而是成了妖。”

    黑甲道：“哦？怎么我说过这种话吗？”

    陆正眼中光芒一闪，道：“你想否认？”

    黑甲伸手在身前虚划了几下，道：“否认？我需要否认什么吗？你说的这几句话的确是曾经一个叫做唐小九的人说的，只不过我可不是他，你可不要搞错了！”

    听见黑甲提起唐小九三字，陆正内心仍是一阵压抑不住地激动，问道：“那他去了哪儿呢？我是说唐小九，他去了哪儿！”

    黑甲伸手冲自己一指，满不在乎地道：“他？被我吃掉了！”

    黑甲话音刚落，陆正脸色登时大变，眉宇间登时闪过一道金痕，目露奇光，一身法力不运自转，脚下立时出现冒起了一道旋风，如有实质，鼓荡起他一身衣袍。

    金光现，旋风起，黑甲登时觉眉心一酸，元神所感，眼前似有无量金光化为金色小剑铺天盖地冲他极速刺来。他心知这并非陆正主动施展法术，而是他在盛怒之下自然散出这等骇人的神魂之威，心中虽凛但身形却是不动，不闪不避，就这么站在那里，硬生生承受这些冲击。

    众僧惊觉变生，都欲上前，荒未央更是大叫一声，似要从牛背上下来。再看黑甲，居然只是淡然处之，并不还手，他就这么立身旋风外侧，但奇怪的是周身黑袍始终不振一纹。那旋风越转越快，陆正眉心的金痕也越来越亮，到后来四周众僧都感觉到隐约有微风漾动，些许凉意袭身，这是陆正无法收束的法力溢出之故。

    但凡修行越高，法力自然越是任心如意，不会轻易溢泄，但不管修为如何高明，始终都会有一些法力溢泄而出，不受修行人控制。当然修为越高，控制法力越是精妙，溢泄当然会更少。以陆正的修为，如此自行爆发法力，却只是溢泄出这么少的法力，已算是十分难得了。

    山顶之上的气氛越来越紧张，看样子两人已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随时都有可能出手。荒未央当即从牛背上站起来，哈哈一笑道：“我也来凑个热闹！”

    正要飞身而入，忽感陆正一身气势一弱，连带那旋风居然也小了下来。荒未央咦了一声，便安居牛背不动，静观其变。不知道为什么，陆正身上的气势居然逐步在减弱，旋风金光也随之削弱。再过一会儿，陆正一身气势完全收敛，眉心的金痕淡化消失，那旋风金光也一齐消失殆尽。

    荒未央暗暗松了口气，心道：“嗯，这小子能在此妖面前收摄自己，看来以后不必瞎操心了！”

    正思忖间，陆正已恢复如旧，只是眼中多出一丝淡漠，只听他道：“黑甲阁下刚才是说，我九哥被你吃掉了是吗？”

    黑甲听他口吻，逆知他之心意，抢先道：“你是想要为他报仇吗？嘿嘿，我看大可不必，这唐小九原本就不过是人间一个小乞丐而已，岂食于人，苟活于世，也没有多大的出息，死了才更加干净呢！何况当时可不是我主动要吃他，是他求着我吃他的！这样说来，是他杀了他自己，你要找报仇的，好像应该就去找他自己才对！”

    黑甲话语淡漠，带着讥笑，根本找不到一点唐小九的影子。陆正听了半晌没有作声，似在思索什么，沉吟片刻之后忽然道：“先探玄都山，再扰道门各宗，如今又来到佛山。呵呵，想必之前你一定已经去过日月庐了吧！”

    黑甲闻言一震，身形骤动，忍不住咦了一声。

    荒未央反应最快，已经明白其中关节，大声道：“好小子，你居然知道这妖物的目的！连大夏师兄都猜不出来，你是怎么知道的，还不快说出来让大家都听听，都快憋死我啦！”

    再看陆正，目光炯炯地瞪着黑甲，一瞬也不移开。黑甲一身气机终于凝重起来，他看着陆正，一字一句地道：“原来，你也醒过来了？”

    众僧不解其意，只见陆正摇了摇头，然后答道：“知道了，却还不是他。”又问道：“这么说，你早就猜到了是我？”

    黑甲问的无端，陆正答得更是离奇，反问黑甲的话更是不知所云，令在场的众僧更加糊涂了。那边的半月和尚偷偷一扯只知缘居士，问道：“师兄，他们在说什么？”却见知缘居士也是皱眉不语。

    黑甲呵呵笑了两声，道：“无所谓猜到不猜到，除了你，也没有别人可猜了。我倒是想问问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不是他？”

    陆正道：“因为他是他，我是我！”

    黑甲一愣，似乎没想到陆正会说出这样的话，随即就笑了起来，而且笑得极为放肆，笑声传遍了整个佛山之顶，连半空的那块黑云都翻滚了起来。黑甲一边笑，一边指着陆正，冲着身边的金刚神道：“哈哈，金刚老头，你知道他是谁吗？他的来历可了不得啊！”

    陆正不就是天地之主吗？他还会有什么来历？但在场众人都知道，黑甲的话并不是在说陆正的出身，而是在说他的前生。其实在场都是修行通玄的高人，焉能不知陆正这个年纪，却有这等修为，岂能是没有来历之人。但同样因为境界的超迈，这些修行高人也不会去纠缠此事。只是因为黑甲突然提起，让他们也不禁好奇起来，陆正这天地之主的来历究竟如何了不得了，难道还跟这妖物相关吗？

    金刚神看了陆正一眼，道：“老僧的八苦徒儿果然没有说谎，小施主果然就是谶言之中的三教子！”

    “啊！”金刚神道破此语，众僧都是吃了一惊。哪知黑甲又道：“什么三教子？比得上他前生之身吗？”

    眼看黑甲就要说破陆正前生，陆正却抢先说道：“什么前生不前生，陆正不过是人间一个小乞丐罢了，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倒是黑甲你想要摧毁佛山，目的是为了放出镇压在佛山之中的混沌之妖，我说的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