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琼 - 心软
周照跟着李峤下了车,宁奚紧闭着双眼,攥紧了自己的手掌。外面的风声很大,和水流声一道进入了她耳中。
周映东捏着一瓶矿泉水,低眼扫了一眼她攥紧的手掌,不禁冷笑了一声:“看你这德行,我看你现在心都恨不得飞到那辆车上了。”
宁奚凝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本不想搭理他,但看到他手掌上的血时还是稍微心软了了几分。她从他手中拿出那瓶矿泉水,将盖子拧开又将水塞到了他手中,再次转过头看向窗外:“你既然受伤了那就安静点。”
周照掐了烟,火急火燎地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周映东正准备喝水,被周照一只手拧了一下脸颊:“去去去,滚副驾驶上去,把这块地儿腾出来。”
“操,我……我身上还有伤,”周映东捏紧了矿泉水瓶,忽地一愣,“腾什么地儿?”
“给你的好兄弟谈策腾地儿,”周照揪着他衣领把他向前提了一下,语气有些不耐烦,“快滚前面去,一会儿他人出事儿了你别哭就行。”
宁奚全身都绷紧了,但还是忍着手上的动作,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看。
李峤和周照似乎是把谈策扶上了车,浓重的血腥味顿时充满了整个车厢。周映东回头扫了一眼他身上的血,目光顿时停住了。他本来准备点烟的动作停住,反手一只手揪住了李峤的袖口:“妈的,怎么回事?”
“追黑鱼的时候不小心……”李峤深吸了一口气,手上的血还没抹掉,“老板现在得马上止血缝伤口,现在这个失血的程度……”
周映东意识到了什么,他收回了手,回头看着谈策隐没在黑暗中的那双眼睛,随后静静地转过了头。这几天倒了血霉,遇上的人一个比一个疯,下次再看到宁礼那个傻逼,他干脆一刀宰了他算了。
沉重的呼吸声就在耳边,宁奚闻着空气里的血腥味道,指尖狠狠地向下掐住了自己的掌心。李峤和周照给谈策迅速地做了一下简单的止血,用剪刀剪开了他衬衫上被血浸透的部分。周照看了一眼时间,回到车上发动了车子,并将一支体温计扔到了后座上。
“小宁,现在车上有伤员,我们得去最近的医院。车上没有电子体温计,只有这个。方便的话,你每隔十五分钟给他量一次体温,”周照说话间,语气顿了顿,“麻烦你了,小宁。”
宁奚看着落在自己身旁的那支体温计,抬眼看向半躺在自己身边的人。血腥气盖住了他衣服上原本好闻的味道,她捏着那支体温计看向他的脸。微弱的光线下,他也抬眼看向宁奚,不知是看到了什么,他唇一动,轻轻笑了一下。
宁奚冷着脸别开视线,用周照递过来的酒精棉擦拭了一下体温计,伸手将体温计怼到了他唇边。她心里乱,手指要捏着体温计戳向他的唇,所以不禁多捏了一段儿。谈策低眸看着她伸过来的手,没有片刻迟疑,张嘴轻轻含住了她的指尖。
手指忽然被温热的口腔包裹住,她忍不住手抖了一下,恼怒的目光看向他的脸。谈策轻轻张嘴,在她要开口之前含住了那支体温计,盖在外套下的手不露任何痕迹地慢慢勾住了她垂下去的手腕。
宁奚被他的小动作搞得心烦意乱,想说些什么,一眼就瞥到他肩上大片的血迹,再想说的话此时也咽了回去。她扭过头看向窗外,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忍着他勾搭她手指的动作,沉默地闭上了眼睛。
八一镇的中区医院凌晨的急诊还亮着灯,宁奚看着周照和李峤把人弄进急诊。周照代表警方安排的住宿仍在那家旅馆里,在周照护送她回去之前,她必须待在急诊外等着。走廊上的灯光很暗,她想起刚刚在车上闻到的那股血腥味,心像被谁拽着狠狠地沉了下去。
周映东的伤口也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自己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手掌,在走廊里点了一支烟,把外套扔到了宁奚身上:“谈策肩上的伤口上有一个很严重的咬伤,你下嘴够狠的,大夫还以为被狗咬了呢。”
宁奚没搭理他的话,也没有接他扔来的外套。急诊室外的时间忽然变得很漫长,她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光,不知等了多久,恍惚间听到周照说可以走的声音。她急急地站起来,像是避免自己看到什么一样,头也不回地跑到了车上。
“你说有比宁奚还狠心的人吗?”周映东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扫了一眼谈策包扎好的伤口,见他气定神闲地把吊针扯了,手里的烟差点戳到他手背上,“你成心的是吧?好让宁奚心疼你。谈策,都到这份上了,你能不能别整这一套?”
谈策用手帕擦掉手背上的血,声音里是一贯的冷静,他抬头看向周映东手上包裹的纱布:“只能你受伤?”
“……你有病吧,我他妈这是和宁礼那傻逼打架打的,”周映东提起宁礼就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了一声点了点烟灰,“你这是故意的,我看你脑子和宁礼一样不好使,觉得宁奚会因为这点事情心软。”
“心软?谁想让她心软。”
谈策淡淡说了一句,把沾血的手帕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和宁奚一样,我现在是受到警方保护的关键证人。既然都是证人,自然要住在一起。黑鱼已经跑了,把她放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她待在我身边就好,至于她会不会因此心软,我并不是很在乎。”
周映东总算搞明白了谈策的意图,他本想说什么,手掌撑着墙还是没说出口。半晌以后,他带着嘲意的目光盯着谈策手背上的血迹,漠然地哼笑一声:“……有病,你赶紧和宁礼那个傻逼一起入院治疗吧。”
宁奚的房间依旧在二楼第一间,她进门将所有窗帘拉起来,将笔记本压到了自己枕头底下,随后小心地裹起了自己的被子。天已经快亮了,她隐约知道天亮以后要去面对的事情,手掌捂着眼睛趴了下来。
只是刚刚躺下,外面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门锁响动的声音让她呼吸一滞,但很快,她就知道了来人是谁。谈策进出她的房间似乎从来不需要她的同意,仅仅是趁她躺着的时候进来就可以了。她察觉到床边的下陷,手指隐忍地抓着自己的枕头。
谈策在她身后端详着她的侧脸,手指揽了一下她凌乱的发丝,伸出来的手臂垫在她腰下,轻轻地勾着她将她抱到了自己怀里。
她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抱到怀里抱紧了似乎也占不了多大的空间。宁奚手指发抖,被他手掌包着自己的手,紧紧地拥到了怀里。
他气息就在她脖颈间,自她身后以一种最亲密的方式将她紧紧地抱住。宁奚甚至已经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她抓着枕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手臂向后推开他,没有任何预料的听到他喉咙里沉闷的一声轻哼。
“别动,”他下巴抵在她颈窝中,手指亲密地和她的手指交缠在一起,“宁宁,这里有点疼。”
她要推他的手一僵,咬着牙推了一下他另一边手臂,声音里含着十足的冷意:“关我什么事,滚出去,我叫人了。”
“宁宁,”他耐心地叫着她,手掌却不容抗拒地包住她反抗的双手,声音淡然,“告诉我,宁礼碰你哪里了?”
宁奚闻言怔了一下,她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眼睛,唯一能感觉到的是他那双手正紧紧地扣着她。
她不知为何眼睛有些酸胀,甩开他的手笑了一声:“我说他哪里都碰了,你能怎么样?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情?”
“如果真的那样,我会杀了他,”谈策的声音很淡,如同在叙述一件并不重要的小事,他低头吻上她的耳垂,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下巴,“宁宁,乖一点,像以前那样,以后也待在我身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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