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踪 - 第五章 放利多怨尤

    忘我老人心中着实有些惊讶，要知道他收下申屠雄为弟子，是十分秘密的事，除了不久前故意从申屠雄口中透露给了赤焰豹一族之外，并没有什么人知道。何况他自己本来的身份只怕早已无人知晓，眼前的这个少年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最让忘我老人感到惊奇的是，陆正居然还知道申屠雄背后有人指使，这就更不对的。当初申屠雄偶然遇见自己，向他诉说了身世，在言语之中透露了隐名峰的申屠世家秘藏和赤焰豹一族的火灵神树，又口口声声说为了报仇，不惜将申屠世家的秘藏全部献出，百般恳求拜自己为师的时候，忘我老人就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巧合。

    要知道忘我老人乃是邪修，为所修行界所不齿，因此他虽然修为高绝，但也无意与修行界有什么往来。因此数十年来一直潜心幽居修行，以求长生之道。修行界年轻一辈，几乎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位修为的邪修存在。而所谓邪修，虽然偏离正道，但是并不是说就会整天在修行界做各种恶事，他们也有这本身的修行，不管是为了追求神通的强大或者是为了求得长生，他们也有着自己的修行。

    但是邪修本身行事无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且有些修行之法损人利已，在修行界之中曾经引起过几次巨大的波澜，因此邪修之名在修行界还不如妖物，修行人对于邪修往往是见一个杀一个，而且往往是群起而攻之，追杀得至死方休。

    所以哪怕忘我老人修为高超，但也不会轻易在修行人面前现身，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因为就算遇见的修行人打不过自己，但是那些修行人必然是师友啊，师友又有师友，自己就算再厉害。但是能够对抗整个修行界的力量吗？

    而且忘我老人所修炼的法诀十分特殊，最需要的就是幽静独处的环境，避免被各种打扰。以他这样的修为，所找到的也必然是地气极佳，不可能随意有其他修行人能够找到的地方。虽然偶遇申屠雄的地方离他凿建的洞府还很远，但是也足以让他怀疑申屠雄是有心来找他。

    邪修心情偏激，处事极端。往往都是独来独往，或者偶尔因利相交，一般也不会收什么徒弟。怕的不是其他，就是不知道哪一天因为某种利益，所谓的朋友或者徒弟就会反咬一口，把自己害死。但就在申屠雄提出要拜师为了申屠一家报仇的时候。忘我老人却破天荒的答应了！

    忘我老人当然不是被申屠雄的悲惨身世感动，大发慈悲，不要说他身为邪修，就算是一般的修行宗门，遇见这种身家破败，背负血海深仇的弟子，往往也会拒绝收纳。哪怕这样的弟子资质再好。

    原因很简单，一般背负深仇大恨的弟子，往往容易性情偏邪，修行之中要比其他的弟子更加磨难重重。倘若修得不成，对于宗门来说毫无裨益，还要冒着对方仇家来寻仇挑衅的风险；但是倘若修行有成，那只会是更加麻烦。因为只要修行有所成就，该弟子哪里还会忍得住不去报仇呢？

    要知道对方既然能够杀生害命。毁灭家族，即便不是实力强大，也是心狠手辣。而且很多时候是非曲直难以言说，到时候那弟子为了报仇，只怕还要连累宗门与之激斗，甚至导致宗门被灭，那时候又该怎么办呢？数千年以来。修行界并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有前车之鉴，加上修行人修行，皆以种种解脱为追求，不怕麻烦但也不会主动招惹麻烦。面对这样的弟子。往往以一番缘法不足，或者本门法诀对其资质不适合等等一番说话就搪塞过去了。倘若真有不开眼，跪拜强求，堂堂修行宗门，难道处理这种事情还会没有一些办法吗？一拂衣袖，直接扇飞了都是直接的。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忘我老人还是一口应承下来了呢？他明明知道申屠雄能够找到自己，只怕背后还有着种种自己不知道的情况，难道他不怕自己走入陷阱之中吗？

    忘我老人自然不是笨蛋，相反心计深沉，毕竟是有修为之人，身心相合，自有洞然之智。他之所以答应收下申屠雄，一来是因为艺高人胆大，以他的修为来说，就算对方再怎么厉害，他也自信能有自保之力。这是一个基础，离开了强悍的修为，其他都是白扯。

    二来就是申屠雄所提及的申屠世家的秘藏和赤焰豹一族的火灵神树。修行到了忘我老人这样的境界，从神通来说似乎已经到了脱天境，但是继续向上，如何突破长生才是他心心念念、孜孜以求的事。而忘我老人现在的修行正处于一种瓶颈之中，神通法术修炼已经到了一宗极致，变无可变而突破无方，在他仔细参悟之下，发现自己极需要天地之间一种灵机帮助自己突破。申屠世家的什么秘藏，忘我老人自然是不会看在眼里，但是申屠雄提及了火灵神树却让他心中一动，这不是正是自己所要找的灵机吗？

    当然忘我老人也知道，在自己这个紧要关头遇见申屠雄，而对方恰好告诉了自己火灵神树的存在，这也未免太巧合了。但是忘我老人并不介意，哪怕对方是有阴谋的，但是只要能够突破修为，这点风险确实十分值得的。

    他也知道申屠雄既不可能找到自己，也不可能知道赤焰豹一族那么秘密的事，一定是有个极为厉害的人物在他背后操纵一切。至于目的是什么，他却不清楚了？所以忘我老人答应申屠雄收他为徒还有第三个考虑，那就是既然已经有个强大的威胁在暗处窥探自己，与其躲藏，不如将计就计，大大方方入局，伺机将对方揪出来杀死，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所以忘我老人也假意被申屠雄所现出的宝藏和火灵神树多打动，答应收他为弟子，传了一些邪修法术给他。然后又去了隐名峰，通过死火林打开了申屠世家的秘藏。挑出了一些对自己有用的灵药和天材地宝，其他的也毫不在意，都给了申屠雄。

    忘我老人也不着急，既然入局他也不能由对方牵着鼻子走，就在申屠雄希望他能够带着自己前往赤焰豹一族所在结界之地报仇之时，忘我老人却借口让他修习法术，一拖拖了好几个月。目的正是为了借机查探申屠雄背后黑手。以及理清对方的目的所在，同时也去了解了不少关于赤焰豹一族的事。

    忘我老人首先确认了赤焰豹一族果然有火灵神树的存在，其次也得知了赤焰豹一族竟然是出自丹穴山。他不比其他普通修行人，因为曾经是道门高人，所以对丹穴山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于是猜测申屠雄背后是人是妖，只怕还不能确定。但是对方的意图明显不在赤焰豹一族以及火灵神树。而是在丹穴山。不管对方最终目的为何，但引发自己和丹穴山的冲突，这一点却是肯定的。

    忘我老人查明了这一些事之后，申屠雄又恳求他向赤焰豹一族出手。忘我老人几次想要下手将申屠雄杀了作罢，但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因为他知道赤焰豹一族之中的大长老赤先也是相当于自己境界的高手，而且他们居于结界之中，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只怕倒时候还得借助申屠雄背后的力量才能让自己得到火灵神树。而这申屠雄什么时候杀都是逃不掉的，因此这才留下了他的性命，只是忘我老人却并没有答应申屠雄马上向赤焰豹一族报仇，而是又拖了好几年，直到如今，才找上赤焰豹一族。

    等来到之后，忘我老人不禁大喜过望，因为从他渗透入结界的神识感应得知。这火灵神树乃并非天然而生，似乎是某位高人将一棵树直接炼成了一件玄妙无比的法器，能够炼化天地之间的生机元气和地灵之气为灵火。

    这种灵火极具灵机，不仅能够促成生灵化妖，具有种种想不到的妙处，关键就在感应到灵活的刹那，忘我老人觉得自己的长年困顿停滞的境界突然有了一种奇妙的感应。境界似乎有了不小的松动。这让他实在是大喜过望，另外他也发现了这赤焰豹一族的大长老赤先虽然神通修为境界与自己不相伯仲，但几乎已经是个空壳子了。他的天年早已耗尽，不过是凭借一身修为在硬撑着。根本不堪一击。

    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但就在这个时候，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就是这个号称陆止一的少年。看样子不过十七八岁，修行也不高，刚刚迈入知道大成的心境，形神修为却没有跟上还是停留在知心境。但是这小子居然身怀那样惊人的金龙法力，而且手持银丝拂尘，吸走了火灵神树的火之神，更说明他是出自于日月庐，这一切都让忘我老人感到十分震惊和意外。

    单从修为而言，这小子以这样的年纪，绝对不算是资质最好的，但也可说是一位佼佼者了。这个年纪就能知道的，在修行界佛道两门之中都不算多见。但是那条金龙法力却不简单了，能够将法力凝聚成形，而且化作金龙离开原本修行人的形神独立而存。这金龙看似简单，却是连忘我老人也想都不敢想的玄妙神通。更不用说涤玄天的银丝拂尘了，忘我老人多年之前曾是道门高人，而且受过涤玄天救命之恩，对涤玄天一直心怀感激，他虽然身为了邪修，但并不是说就一概否认了前情，看见这忘情天信物居然在他的手上，怎么可能不吃惊呢？

    但是这小子却说自己是从日月庐出来，是鼎鼎大名的通神二圣的弟子，这又是出乎忘我老人的意料之外了，这样奇怪的小子是哪儿冒出来！